于是我们继续前行,逆水行舟,直到被冲回往昔岁月。

【温空】卡诺莎

/架空西欧pa。教皇温迪×国王空。

/是写给@今酒 老师的生贺,祝老师生日快乐!

 

 

 

老国王死得早,留下王后和一双儿女就离世了。新国王是以前的王子,叫空,年纪不大,刚刚成年就坐上了王位。登基那天他要骑马三十英里,到教堂里接受教皇的加冕。

 

马蹄到了教堂门前的石阶上,新国王翻身下马。空走过那些錾刻了百年痕迹的古老石砖,停在同样古老的栅栏门前。高耸的栅栏门的顶端有鸟和天使模样的刺,现在鸟与天使都因他退后,修女为他打开了门。

 

这座教堂有千百年流风的历史。地砖源于旧蒙德,屋顶的顶尖是一百年前新建上的钟。每天早晨,钟声会敲响城市的繁荣,无数鸽子振翅起飞,绕着整个红屋顶的蒙德城盘旋。

 

教堂内部的风格是仿罗马风,草木茂盛,花草繁荣。爬山虎如瀑布倾泻在草坡上,时间恰好,教堂里的苹果鲜红欲坠,林如伊甸。

 

空顺着石阶走进整座城邦最神圣的教堂。石墙肃穆,上面雕刻的风之花百年来以永恒绽放的姿态神悯每一个进入教堂的人。大理石砖上刻着拉丁文,“所有祈祷者会沐浴千风。”修女们为他打开门,新国王步入教堂。

 

穹顶高耸,空旷静谧。象牙石的花坛上盛开神圣的塞西莉亚,阳光透过青色底的玫瑰彩窗,将抱琴天使与牧羊的圣女模样浮于上下起伏的光点蜉蝣之中。

 

年轻的教皇站在那里等他。在他身后是教堂的尽头,高耸着一幅壁画,风神被飞鸟环绕,琴音阵阵。空的靴子踩在地毯上走到台阶前,拂开披风单膝下跪,献上骑士的忠诚。教皇将圣水点在他的额前。

 

教皇叫温迪,很年轻,其实和空差不多大。

 

那是很多年前,空还是王子,还没有满十岁,年纪小得像叛逆的鹿。他逃了课跑进后花园里玩,在茂盛的树丛和肥沃的欧洲蕨的花中遇见了这位被教廷选中的年轻教皇。

 

年轻教皇也逃了课,他有一双碧色的眼睛,说自己叫温迪。

 

温迪比空大四岁,不多,是后花园里的葡萄开花四次又缀满四次。温迪有像风一样的声音和灵魂,拉着空的手带他去摘后花园水井上的葡萄和树莓。

 

葡萄染紫,树莓渲红,染得手掌是混合交融的颜色。他们那时年纪都很小,王冠和教戒指太重,放在他们身上就像扮演戏剧角色。

 

空和温迪在饮水口的喷泉处洗手,把手掌搓红也洗不掉留在掌纹里的夏季水果的痕迹。空不在乎自己手里的色泽,但是温迪皮肤很白,白得像蛋白石、象牙塔。空听闻教廷的人很严格,他们都是逃课出来呼吸自由之风的人,出于惺惺相惜,空把温迪的手拉进他掌心里,放在喷泉下帮他揉搓。

 

——殿下,您不必这样的。碧色眼眸的小教皇如是说。

 

空纠正他要叫自己的名字,于是在温迪的掌心里写了自己的名字。这像某一种诗的开始,水的波纹里空的名字的笔画融入温迪的掌纹。

 

那个树丛里的夏天变成透进掌纹的秘密,空的手揉着温迪的手心,像两只手掌接吻。洗到后来他已经玩心大起,对比温迪比自己更长的手指。

 

——为什么你的手指会比我长?空问。

 

——因为我要先举着火炬去探清生命洞窟的深度。温迪笑着说。他说话像造诗,空以为温迪生命里一定有一丛茂盛的茴香,碧如他的眼睛,能洞察人类最初的火。但他在那个下午靠近过温迪,他衣领上有塞西莉亚的淡香——不是教堂的白槐,塞西莉亚是野花,“Venti”是拉丁人口语里的“风”。

 

他们回去了,在洗手时湿了的鞋底与厚如毯子的苔藓相碾,空俯身躲开一簇过长的葡萄藤,上面开着六朵花像是预兆不幸。温迪没拉住他,空因为苔藓、因为逃课的代价跌在了井的边缘,粗粝的石砖割破他的额角,金发里渗出血丝。

 

那时空确实太小了,苔藓确实太肥沃,鞋底确实很湿滑,或者温迪也在若有所思。总之一切导致了王子的额头受伤,空被任课的宫廷老师抓回去,在包扎时义正言辞地对国王说自己没在后花园里见到任何人。

 

伤口长三英寸,温迪接受了荆棘冠。

 

空的额头缠上了绷带,自己逃课还受伤这件事被王后和妹妹嘲笑。无暇顾及这些了,他听说温迪因为自己受了惩罚,于是立刻去找温迪。买通了驾马的官员把自己秘密地带到教堂,空套着宽大的黑斗篷去敲教堂的门。

 

修女打开了门:请进,神父还在休息,请您在里面稍等。

 

修女把空认成了来赎罪的苦难之人。空问她小教皇在哪里。修女没有听清,指了指教堂壁画上的神明:巴巴托斯大人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空请修女带自己去教皇的房间。路上经过一片长长的玻璃彩窗走廊,修女离开了,空敲了木门在外面等候。

 

灯光照在空的脸上,门从里面打开,温迪面露讶异之色,“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空说。

 

温迪邀请空进门,他头上还戴着荆棘冠——直到今晚子夜时才能摘下来。烛火的光晕照亮他的身影,空望见温迪的发间有干涸的细细血迹。

 

他和温迪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温迪目光温和:“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诶?”空愣了,没想到教皇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翻找自己身上的珍贵物品,而温迪却说:“下午的葡萄很好吃,如果能酿成酒就更好了。”

 

“教皇……也能饮酒?”空问。

 

温迪把手指压在唇边,露出一个笑容:“我确实是天生被选中作为教皇的,但在此之前,我也是个人哦。”

 

那时自由主义的风潮刚刚卷入欧洲,空腹诽“教廷的人知道你这样吗”,但他没这么说出口,只是问温迪:“你为什么天生就被选作教皇?”

 

——温迪没有父母,是修女在黎明时在巴巴托斯的神像下发现了他。他和巴巴托斯长得极其相似,恐惧笼罩教廷,直到望见温迪和巴巴托斯一样的预示春天的碧色眼睛。他们才决定留下他,将他的凡人命运系上巴巴托斯神明信仰的风筝,作为新一届的教皇。

 

真是……好荒诞的理由。

 

空如是说,温迪笑了,他也觉得如此。教廷教他的经文其实是最无聊和催眠的东西,他偷偷买过几本小说,读过自由主义的那些诗集,也悄悄混入剧院里看过半场戏剧。他还是更喜欢在市井小巷里自由自在地走,而不是目光在经文排版里左右上下动如困兽。

 

在那个夜晚空亲自帮温迪小心翼翼摘下荆棘冠。荆棘满是刺,年轻的诗人、神明,何罪之有呢?空帮他用圣水清洗伤疤,帮温迪上了药——他以前捕猎时受伤也会偷偷躲起来上药,不让国王和大臣们发现。

 

“我还是要和你说对不起,”空说,“但逃课出去真的很好玩。”

 

温迪微笑着看他,“下次还想出去吗?”

 

空眼里亮起来:“什么时候?”

 

他们密谋了许多次出逃,翻墙或者钻树丛,像流浪的吟游诗人和旅行的人一样。在绒如厚羊毛的麦田堆里他们躺在一起,只有一节课的时间——他们可以在自由的风里做歌者和旅人。麦穗不会知道教皇和国王的头冠有多沉重。

 

温迪的发间留了细碎的伤疤,虽然那些都被他墨蓝的头发遮住了,但得到允许后空会忍不住摸他的头发……以及颈边垂下的两条辫子。“对不起。”

他本不该在象牙石上刻下无辜的罪责。

 

而温迪在空的额前落下一个欧洲千百年来如此的轻如风的吻。“我早就原谅你了。”

 

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在阳光晒暖的麦垛里。空睡得太熟,阳光刺眼时他便往身旁偏头,直到埋入对方的衣襟里,空未经教廷允许就抱紧了这个城邦的教皇,而他梦里也没有散去的塞西莉亚的气息证明:他获得了这个权利。

 

 

【你将不受惩罚,而相应的,我将再也不能见你。】

 

 

立王储之后,空要学习的东西变得更多,也被国王看得更严。温迪在教廷里繁忙于各地的民生和宗教事务。两人越来越忙,见面的机会也变少了。

 

直到一个满天星斗被风卷得凌乱的夜晚,穿着斗篷的金发王子骑在马背上,被国王的亲卫拦下来。

 

“陛下托我给您带话:通往教堂的路只有等您成年后才能通行。”

 

空握着缰绳,骏马闷闷烦躁地在原地踏着步子。空开口问:“父王会惩罚他吗?”

 

“这需要您亲自去问陛下了。”

 

事实上这成了王庭与教廷的秘密,国王没有惩罚任何人,只是限制了他们相处。

 

其实也偶然见过一次。在某一年盛大的国家祭典里,年轻的王子与公主参加祭典比赛,几场都夺得头筹,年轻的教皇会亲自为他们颁奖——一枝新鲜折下的黄玫瑰还带着露水,被温迪扣在空的衣襟上。

 

——你过得好吗?我很想你。大庭广众下空只能用唇语无声发问。

 

那时距离麦草垛里相依小憩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教皇刚刚成年,他碧色的眼睛带着微笑:

 

——这朵黄玫瑰在我胸膛里跳动了十八年。

 

空愣住,那之后的礼花、欢呼和恭维,他都听不进去了。直到荧的手晃破他的出神,指出他的脸很红,像是说破他的心事,疯狂的礼花碎屑喷了空一头一脸。空在拂掉碎屑时用手心遮掩发红的脸。

 

“他什么意思……”空嘀咕。

 

“什么?”荧骑着黑马与他并肩行在回宫的路上,“你这是遇上爱情了还是过敏了?”

 

“没有,没有的事。”空胡扯道:“……是对黄玫瑰过敏。”

 

“那得小心哦,”荧笑着说:“那可是会致命的。”

 

 

那么多年,空每次参加礼拜都想见到温迪,但一直,一直,两人都没能再碰面。直到老国王长期郁结的病复发,空刚刚成年,接过镶嵌着蛋白石的王庭戒指,要骑马三十里去教堂,接受教皇的加冕礼。

 

这是温迪第一次主持最盛大的教皇礼,也是最后一次。为空加冕之后他将申请卸任,离开教堂那些竖着鸟与天使的栅栏丛林,去市井人间里自由自在地生活。

 

 

教堂里静谧无声,神像高耸,风花盛开。教皇的手指沾着微凉的圣水,在触碰国王——空的额前时,私心且不为人知地碰到金发下的疤。

 

那个夏天、树丛、果实的汁水、喷泉里相握的手,思念、问候,都在此时隐晦重现,只有两人心知肚明。

 

空作为国王单膝跪在神像与教皇面前,颂出自己的誓言。空气里有淡淡的塞西莉亚芬芳,身后是无数贵族大臣,身前只有一个人,一个眉目温柔的人。

 

“……我会向风献上我的虔诚,献上我的真心。”空抬头望着神像壁画颂出誓言,唯独这两句,他的目光落到温迪的脸上,如是说。

 

教皇俯身托起金发国王的下颔,塞西莉亚的气息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风会永远与您同在,陛下。”

 

加冕礼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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